中国对外资的壁垒到底有多高？

最近两年，中国的外资管理制度正在发生巨大变化，外资备案制加负面清单的管理模式已经取代了全面审批制，对外资开放的程度正在迅速提高。在今后的几年中，对外资的开放程度还会大幅提高。特别是金融业的开放，按照2017年11月10日中国官方宣布的计划，金融业的股权限制在三到五年之后基本要全部放开。一些朋友不禁担心，这样大幅度对外资开放，安全吗？符合中国的利益吗？ 2017年7月17日，习近平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六次会议中指出，“扩大金融业对外开放，金融监管能力必须跟得上，在加强监管中不断提高开放水平。”可见，监管和开放是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

开放有风险，不开放也有风险。害怕风险或者因为对监管能力的不自信而不开放恰恰可能会积累最大的风险，那就是我们在全球价值链中丧失应有的位置。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推出了许多鼓励外资的政策，很多人认为中国对外资非常需要，并不太注意中国对外资存在有多高的壁垒。实际上，2008年以前，中国对外资的众多优惠政策与大量准入限制是并存的。2008年中国实行了两税并轨，对外资与内资的税收待遇统一，目前，对外资特殊优惠的待遇大多已经淡出，以期营造了一个内外资一致的竞争环境。不过在准入限制方面，在2006年之后开放举措一度有所停滞。对外资的优惠没了，准入限制又大量存在，外资无法在价值链上下游扩展，而且劳动力成本还在上升，总之，外资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这是外资流入水平一度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在近年来中国对外投资迅速攀升的情况下，批评中国对外资的投资壁垒太高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了。

在国际组织中，世贸组织、联合国贸发会议和世界银行在国际投资领域中都有所涉及，但是在推动投资自由化方面，发达国家组成的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ECD）是最热心的。1997年，OECD酝酿一个“多边投资协定（MAI）”，想推动全球投资自由化。他们说准备在发达国家中先搞起来，欢迎其他国家参加，为此他们派了两个人到北京来和中国官员学者对话。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协助外经贸部国际司在建国饭店组织了这场对话会。中国学者一边倒地批评OECD这个投资自由化计划。几个从东南亚赶来的非政府组织第三世界网络的代表也跑来给我们助阵，总之就是说OECD的计划对发展中国家会带来不利影响，会加剧南北分化，我们肯定是不参加的，你们最好也不要搞。好在过了不久，OECD的发达国家之间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吵到最后，这个MAI也就流产了。不过这个MAI的草案文本引起了中国学者的兴趣，负面清单这个概念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被中国学者们所注意的。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负面清单制度已经在全国实施了。

虽然MAI流产了，OECD对投资自由化问题一直密切关注。2003年，他们开始编制一个指数来监控各国的投资自由化程度。这就是外资限制指数。编制的时候，数据回溯到了1997年。1表示限制程度最高，0表示完全没有限制。数据中最开始一共只包括有45个经济体，后来陆续增加了一些经济体，到最新2016年公布的数据，已经包含了62个主要经济体。除了OECD所有成员，还包括G20所有其他成员，以及一些规模较大的发展中经济体。有人可能会批评这个指数存在很多问题。不过，目前国际上更权威的指数我们还没有看到。从个人视角看，OECD外资限制指数的定量数据与我们观察中国外资准入放开程度历史变化的印象大体是一致的。但是，中国政府以规范性文件发布的某些开放措施或者限制措施有可能被遗漏，例如，我们怀疑工业和信息化部2015年6月放开在线数据处理与交易处理业务（经营类电子商务）外资股比限制的开放措施就没有被指数的编制者所注意。对这个指数存在的技术问题，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探讨。但这里我们还是基于这些指数来看看，中国对外资的准入壁垒到底有多高。

首先看总体不分行业的限制指数。中国目前在62个主要经济体中的限制程度排名第四，比中国更封闭的市场有菲律宾、沙特和缅甸。不过，中国实际上还是有进步的，其实在很多年份，中国对外资限制的程度都排名第一。2015年和2016年两年，中国实施了很多开放措施，中国的外资限制指数从2014年排名第一的0.419，大幅下降到了2016年的0.327。2017年和2018年中国正在进行进一步大幅度开放，外资限制程度预期还会大幅度下降。不过还有比中国进步更快的。越南在1997年限制程度超过中国位于第一，目前已经大幅度降低到接近发达国家的开放水平。在图中，我把中国标成了红色，把OECD的平均水平标成了黑色，在折线图中我把越南也专门标了出来。请见图一。

图一  OECD外资限制指数

下面我们看看一些部门的开放程度。大家最关心的金融业中国开放程度如何？由于近年来缅甸被纳入数据中，我们在2016年已经不是排名第一了，目前居于主要经济体限制程度第二。2006年的时候，我们的限制程度曾经被俄罗斯超过，不过后来它也搞了开放，限制程度已经低于中国了。因此总的来说，我们的限制程度是数一数二的。请见图二。

图二 金融业外资限制指数

    再看制造业。我们在2016年限制程度排名第五。比中国限制程度更高的是缅甸、沙特、新西兰和老挝。没想到新西兰这样浓眉大眼的家伙，还搞了那么多限制措施。

图三   制造业外资限制指数

    中国表现最好的领域是商务服务业，在62个经济体中位居第11。有些发达国家，比如丹麦、挪威、奥地利，比中国的限制程度都高。菲律宾在这个领域比较过分，限制程度为1，基本上就是禁止进入。商务服务业与制造业一样，都是2015和2016年中国进一步开放程度比较大的领域。实际上，在2017年的新版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中，中国的商务服务业也是有进一步开放举措的。

图四  商务服务业外资限制指数

    其他还有一些行业，诸如第一产业（即农业与采掘业）、电力、分销、运输业，中国在近两年的开放程度也有所提高。

图五  第一产业外资限制指数

图六  电力业外资限制指数

图七  分销业外资限制指数

图八  运输业外资限制指数

    电信业中国的限制程度稳居第一，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前后，限制程度有所放松，但是在2006年入世承诺基本履行到位以后，电信业的外资限制指数就没有再下降。而这与事实是有一定出入的，例如我们上面提到2015年6月，中国放开了在线数据处理与交易处理业务（经营类电子商务）外资股比限制，而这在2015与2016的数据中都没有得到体现。

图九  电信业外资限制指数

    最后还有一个行业，它的限制指数图形是这样的，欢迎猜猜这是个什么行业：

图十 什么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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